分享 | 杰弗里·巴瓦—庭院中孤独的人

当一个人像我一样
从设计一个建筑和将其建成中获得这么多的愉快时
就能理解为什么我觉得无法以
分析或规则来精确地描述每一个步骤
我非常确信根本不可能用语言来描述建筑
我一直很享受参观建筑
但不喜欢阅读有关它们的解释
建筑无法被完整地解释,必须被体验
——杰弗里·巴瓦

时代正在从“建筑的时代”转变“庭院的时代”,从二十世纪到二十一世纪转变的本质是建筑走向终结、庭院开始发展。杰弗里.巴瓦是这个时期有极大影响力的关键人物。

二十世纪初袭卷世界的现代主义建筑、简单说就是给“建筑的时代”赋予形式的运动,是在技术的突破、人口的爆发的时期、“建筑的时代”开始了。在“建筑的时代”赋予建筑怎样的形式、面对这个大课题,给出最佳答案的是柯布西耶和密斯两位巨匠,使用混凝土、钢铁、玻璃的材料,提示了适用于“建筑的时代”的合理建筑方法,奠定了二十世纪建筑的基础。

产业革命于现代主义的形式开花结果。基于一定的规则、标准,给建筑赋予秩序,建筑便可自动的复制生产,同时作为“建筑的时代”产物的文艺复兴建筑和现代主义建筑、是在类似的情况下制造了大量的建筑、也同样的自动地赋予了建筑“美”。这个方法最大的问题在于、这样的建筑中庭院成为固有的特殊的场所,并且都是与建筑分离的、独立的。
巴瓦很晚才为世人所知。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孤独的人,这位穆斯林名律师的幼子,家世和的血统固然让他对本土多元传统乃至西方文明近水楼台,也曾让他四处寻索。至少三十岁以前,他不曾想见自己会同建筑有缘。他不甘心做建筑外侧的素人——在本地短暂学徒之后,远赴英国求学建筑。五年后学成归来,那时,他已38岁。

巴瓦对园林的热爱——并非一时起意,事实上在英国求学期间就游玩了大量的巴洛克时代的意大利园林。体现在巴瓦身上最鲜明的一点,就是他对地景的敏感,准确把握地景的魅力,将之奉为整个设计的主线。仍以狮子岩边的坎达拉玛遗产酒店(Heritance Kandalama hotel)为例,酒店是为了斯里兰卡世界遗产——狮子岩(Sigiriya)而筹建的酒店,巴瓦力排众议,否决了本来靠近狮子岩得天独厚的选址,转而在几里开外,踏勘到一块背山面湖的基地。此举既可理解成建筑师真正有着本土人的自觉,没有从游客角度垄断这一自然文化遗产。
巴瓦追循柯布西耶的信条,“平面是发动机”,立足功能得出平面,他的平面紧凑且不乏灵脱;一经导出,就弥散共生于环境,建筑和自然之间更多像是是一种随意的拼贴,并且不是后现代主义建筑师着意引用的那种拼贴,而是机智的在场,是庭院中自在的一部分。

在巴瓦早期作品中最有代表性的自宅(33 rd Lane),就是一个完美的例证。在溽热的南亚,巷道周回,荫影四蔽,整个肌理固不同于西方城市;而巴瓦的“开发”方式也本乎东方人买房置业的点滴方式——他先是租到四所毗连住宅中的一座予以改建,得出起居作息的基本格局;然后才购得其余四座。值得玩味的是,他并未将之推倒重来,而是做一种微调动作,在原有格局中抽绎出一间餐室、一座新起居室和一幢图书室,理出几座花园。外表的谦逊使得内部的别有洞天惊奇而不失得体,像一座花园迷宫。

在巴瓦的卢努甘卡庄园(Lunuganga),在建筑散落于庭院之中,并有机的整合并与场地融为一体,相信他在美国游玩时期一定去看过赖特的东塔里埃森(Taliesin east)。从建筑设计的角度看,像是散落在庭院中亭子的集合体,像是一种杂音般的存在,也就像是杂音一般的存在,是对厚重的拘谨的制度最为有力的批评。室内空间就像是古董店,古董店通常是属于经济体系之外、不属于现在这个时间东西。巴瓦的建筑就是那样自由的存在,也可以说是对制度的一种批评。

二十一世纪“建筑的时代”已经结束,“庭院的时代”已经到来,在经历文艺复兴、现代主义、后现代主义后,人们的目光开始向庭院转移。杰弗里.巴瓦不知不觉的给这个“建筑的时代”画上了休止符,是因为他站在现代制度的外面,站在欧美体制的外面。

结果从巴瓦开始,“庭院的时代”诞生了各种各样的乐章,带来了巨大的影响,比如Adrian Zecha(安曼酒店创始人)从巴瓦建筑得到的了灵感,创造了一系列著名的安曼度假酒店,如果没有巴瓦的话,安曼也不会出现吧。在比斯里兰卡更远的海洋中的巴厘岛、巴瓦和Adrian相遇,从这里开始了二十世纪的新建筑时代。安曼改变了酒店的定义,抛开建筑的制度,巴瓦和安曼的流派,对住宅的定义开始产生巨大的影响,西欧对非西欧、中心对边缘的构架,在巴瓦流派中开始消解。在热带的庭院中、没有对立的、也没有批评、只是全都融化腐朽在一起。巴瓦不仅为斯里兰卡铺出一条可行的建筑之路,更对全球所有看似落后,其实充满了鲜活芜杂的素材的第三世界建筑师,提出了永不过时的启示。
站在外侧让这一切开始发生变化的巴瓦,只是站在庭院中孤独的人,从大海的孤独中诞生了一切。